子,亲手给皇子赵暨擦拭嘴角的油渍,闻言忙扔了手帕,起身行礼。

    赵暨略有些紧张,虽在薛翃身后,声音带颤:“参见父皇。”

    正嘉皇帝瞥他一眼,却只向着薛端妃道:“你越发大胆了,半夜三更的,这是在闹什么?”

    皇子赵暨忍不住抖了抖。

    薛翃却只嫣然一笑,行礼之后走到跟前,踮脚替皇帝将风帽摘下,又去解大氅,道:“这天冷得很,御膳房里得了新鲜的鹿肉,臣妾便叫人拿了一块儿,先前暨儿来请安,看他比先前瘦了些,所以刚才又烤了些吃。”

    郑谷见状,便悄然后退。

    正嘉皇帝哼道:“朕看……明明是你自个儿贪嘴,怎么拿暨儿当借口?”

    薛翃将大氅等交给身后宫女,俯身屈膝,又笑道:“就知道瞒不过皇上,皇上不要怪罪臣妾。”

    正嘉皇帝道:“不能轻饶了你,有好吃的,却撇下朕,你自个儿说,该怎么罚你?”

    郑谷是知道这位主子心性的,闻言反笑吟吟的。倒是皇子赵暨,有些着急似的,忙道:“父、父皇,是儿臣贪嘴、不关跟薛娘娘的事……”

    他天生的见了皇帝便畏惧,此刻却仍不顾一切地为薛翃说话。

    正嘉皇帝扫了皇子一眼,不言语,郑谷忙对跟随皇子的人使了个眼色,那人上前:“禀皇上,奴婢等该陪皇子回宫了。”

    皇帝“嗯”了声,薛翃见赵暨仍一副担忧神情,便悄悄说道:“暨儿先回去吧,改日得了好的再叫你来。”

    赵暨见她笑影嫣然,语气温柔,心一宽:“多谢薛娘娘。”又向着皇帝行礼:“孩儿告退了。”

    赵暨去后,正嘉皇帝才对薛翃道:“暨皇子虽然天生胆怯,倒是对你一片拳拳关爱之心。”

    薛翃道:“臣妾这里有好吃的鹿肉招待皇子,这也算是知恩图报。”

    皇帝笑道:“别打岔,方才朕说要罚你,你还没应呢。”

    薛翃抿嘴一笑:“既然是好东西,怎么敢撇下皇上呢?先前臣妾留了最好最嫩的一块儿,叫人用冰镇在水晶盆里呢。”回头吩咐身后宫女云秀:“去把那块肉拿来。把烤炉架子也布置妥当。”

    正嘉皇帝在大圈椅上坐了,望着她道:“怪不得朕今晚上就想到这儿来,想必是知道来了会有好东西吃。”

    不多时,肉拿了来,果然是冰镇着,颜色还极新鲜,又布置好了烤炉架子,薛翃洗了手,亲自拿了银剪刀,将肉剪开,又用小刀切成块片,放在了银炭炉子上。

    火光的银炭烘烤着鹿肉,不多会儿,鹿肉滋滋作响,给炭火烘的油脂掉落炭火中,引出一团小小火光,像是金花绽放。

    香气更加浓郁,连郑谷都忍不住口水如涌。

    薛翃拿了白瓷碟,捡了烤好的肉夹在上面,郑谷忙接过来献给皇帝。

    金色的油光裹着鲜嫩的烤肉,略撒一点盐,便无比可口。皇帝吃了两块,龙心大悦,笑道:“你从哪里学来的这种把戏?”

    薛翃笑道:“前儿看闲书看到的,皇上可别怪臣妾玩物丧志才好。”

    正嘉皇帝道:“倒是要称赞你博学多才。”

    薛翃道:“皇上这也是爱屋及乌了,不说臣妾贪嘴了吗?”

    “嗯,这鹿肉烤的很好,朕吃了这样好的东西,也不舍得怪罪你了。”

    皇帝吃的兴起,又觉着有如此好肉不可以无酒,便叫人拿了窖藏的真陵酒,这酒传说是东方朔引入世间,汉武帝酿造,又名“仙芗酒”,酒酿醇厚,喝了之后,有香气经月不散,皇帝大内所藏的这一壶,却是龙虎山陶真人所赠,从来都舍不得喝,可见今晚上兴致极佳。

    正嘉皇帝吃了两杯,醺醺然,更加受用。又赐薛翃同饮,端妃不胜酒力,就只吃了一口。

    正在帝妃和乐,外头有小太监进来,悄声在郑谷耳畔说了一句。郑谷甚喜,上前跪地道:“启禀万岁爷,下雪了。”

    “下雪了?”正嘉皇帝略有意外之色。

    薛翃起身,叫人把殿门帘子卷起,往外看去,红色的灯笼光照下,果然见天际沸沸扬扬,雪片犹如鹅毛,浮浮跃跃,从天而降,很快,阶前就落了松软的一层雪白。

    薛翃不禁笑道:“圣德天子,先前还担心今冬的雨水不足,如今有了这场雪,自然无碍了。”

    正嘉反而并没惊喜之色了,只是吟道:“衣上六花飞不好,亩间盈尺是吾心。”

    皇帝看着那一片片飞雪飘零,把手中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,继续念完剩下的两句:“何由更得齐民暖,恨不偏于宿麦深。”

    这是忧国忧民的句子,可见皇帝不仅博学,而且是惦念民生的明君。

    郑谷等一起跪了下去:“陛下德行动天,奴才等谨服恭祝。”

    这夜,正嘉皇帝便歇息在了泰液殿。

    皇帝正是盛年,近来修道,常常服用丹丸,身体甚是强健,精力强悍。

    何况今夜更加尽情,吃了鹿肉,又喝了仙酒,兴致越发高昂了。

 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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