且因为薛端妃生了小公主,养了将近一年未曾侍寝,如此一来,竟大有“小别胜新婚”之意。

    郑谷等守在外间,听到里头种种动静,忍不住心想:“照这幅架势,端妃娘娘还愁怀不上皇子吗?只怕下一胎就是了呢。”

    一直到子时将过,皇帝才终于发泄了精力,沉沉睡去。

    端妃亦是劳累的很,她久未承欢,到最后几乎泣声求饶。

    终于熬到皇帝尽兴,本来也该趁机好好歇息,只是她心里惦记着那不满一岁的小公主,于是咬牙起身,吩咐众人好生看顾皇帝,自己去偏殿探望公主了。

    可是端妃再也想不到,就是因为自己的这一去,彻彻底底,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。

    ***

    这一夜皇宫内苑发生的事,在很长时间内,是宫中的禁忌。

    据说云液宫内,薛端妃偕同心腹宫女云秀,持刀欲谋害皇帝,幸而给人及时发现,报知了淑妃娘娘,淑妃好像是吓坏了,不敢自专,立刻又惊动了太后出来主持。

    皇帝被发现的时候,已经受伤昏迷不醒,太后大怒之下,命内务司将端妃跟云秀,以及云液宫涉案之人尽数拿下。

    这件事在皇帝醒来之前就已经尘埃落定,谋逆大罪,当判凌迟处死。

    薛翃整个世界都是通红的,疼到极致,却偏偏能清晰地察觉刀子过肉,发出细微的割裂声响。

    突然想起那夜在泰液殿,她持刀割鹿肉给皇帝烤着吃。

    如今,自己却也像是那只鹿,只不过没有那鹿一样的幸运,因为,她得活生生地承受这份酷刑。

    幸而她并未撑很久。

    正嘉七年,也就是端妃死后半年,在太后的保举劝谏下,皇帝册立梧台宫淑妃娘娘为皇后,皇子赵暨为太子。

    奈何薛翃知道这些不过是假相而已。

    说也奇怪,在这里坐了这片刻,身上那股令人难受的不适竟慢慢消失了,薛翃暗自活动了一下手指,又试着起了起身,果然力气也恢复了。

    她扶着圈椅的月牙扶手站起身来:“多谢指挥使大人招待,时候不早,我也该回去了。”

    江恒道:“不必客套,能为仙长效劳,也是荣幸之至。”

    薛翃向着他一点头,往门口而行。江恒陪着她出门,又道:“俞莲臣的病,从此可会好吗?还是说仍旧得劳烦仙长出宫?”

    薛翃道:“疟疾是寒热之病,病情很容易产生变化,要继续仔细观察。我也没有十分把握,还劳指挥使大人照看,若有变故便入宫告我。”

    江恒道:“仙长虽是慈心,不过今儿全禀告皇上的时候,皇上好像并不太喜欢你出宫。以后不知会不会更难准许呢?”

    薛翃顿了顿。

    江恒仍漫不经心般道:“我方才询问仙长有关房中术之事,您好像面有不虞之色,可知皇上跟真人也学过这些?而且皇上甚好此道。只不过这三宫六院,妃嫔虽多,通透的女子却少的很。”

    他的话里有话。

    薛翃抬眸看向江恒。

    江恒迎着她的目光:“仙长这样看着我做什么?难道,是觉着我在胡说八道?”

    薛翃本是想回他的,但却只是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两个人出了小院,一路往外而去,眼见将出了镇抚司,门口的车马已经准备妥当,薛翃止步道:“回宫就不必再劳烦指挥使了。”

    正有一镇抚司的统领走来,看着有些面熟,正是那日负责押运俞莲臣的季骁。

    季骁见是薛翃在,便没靠前,只远远地站着。

    江恒也瞧见了,便对薛翃道:“既然如此,那我就暂且失陪了。”

    薛翃向他行了个道礼,出门下台阶,江恒站在门口遥遥地看着,目送她上了车,才回头对季骁道:“有什么事?”

    季骁上前道:“先前宋统领来说,发现了俞莲臣的同党。”

    “消息属实?”

    “宋大哥的人在俞莲臣行刑当日便盯着他们,那天他们本有些想要动手的意思,怎奈刑车给真人一行拦住,打草惊蛇,那些人才散了,最近又看他们屡屡出现在镇抚司周围,宋大哥猜测他们会不会想要铤而走险,想要劫狱?先前他带人出去侦查,让我转告指挥使大人。”

    江恒沉吟片刻,道:“他们要是狗急跳墙到这种地步,那可真是寿星老上吊,嫌命长了。别去惊动,等他们行事的时候,再一网打尽。”

    原来俞莲臣自打被缉拿后,他也有些党羽,陆陆续续进京试图营救。

    镇抚司自然知晓,之前押送俞莲臣往刑场的时候,便暗中埋伏人手预备着。

    没想到给薛翃拦住囚车,那些人极为机警,见势不对,便四散而去。

    乘车往宫内而行的薛翃当然不知此事,而且她更想不到的是,这会儿的皇宫之中,也有一场小小地波涛汹涌。

    马车在宫门处停下,里头便有放鹿宫的小太监全子来迎着,道:“仙长您可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薛翃见他一脸着急,便道:“怎么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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