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她便一直伸手端着用眸子平静的望着她。从何时起,一碗热水于她们而言也变得珍贵了,归宁侯府之人个个鼻眼朝天,一见她病倒下久久不愈反而愈发加重拖累一行脚程,便不耐烦的怠慢起来。

    总嫌她晦气,若如此病下去,唯恐到不了归宁就得交待在路上。幸得一路有锦帛照料相陪。

    锦帛将手在衣裳上搓了搓,见小姐一直端着只得接过来,转头一想待会儿再去烧一锅也便笑着安心喝了。她从行囊中取了件披风出屋为葛钰披上,她家小姐惯爱瞧这些风景,她也未劝,站在一旁陪着。

    天幕渐渐黑下,雨势也小了。

    只余下风来回飘飘荡荡。锦帛打来水将屋中积灰擦拭一遍,搅了墙角环结的蛛网,葛钰闲着无事刚动手帮忙,就被停下来的她扶到旁边坐下。

    “小姐,您好好休息,这些粗事奴婢来做就好。病着的身子可折腾不得。”

    “无妨。我还不至于连动动手都不成了。”

    不管葛钰如何说,锦帛就是不让她沾手。麻利的收拾好,铺上褥子,又去灶房烧了锅水,用茶壶装好提回屋中。她从屋中翻腾出一小截烛末,点着,风透进来吹得火苗摇摇晃晃的。

    “钰小姐?”一个沙哑的人声响起。

    锦帛开门,瞧是大夫人塞下的钱婆子,“钱嬷嬷,送药来了?”

    钱婆子点点头。她手中端着一碗黑乎乎浓稠的药汁,飘出难闻的苦味。这钱婆子倒不似归宁侯府的人一般怠慢,打从葛钰病下常常忙前忙后,帮着熬药送东西。

    锦帛将门推开一些,钱婆子便自发的入了内,笑着对葛钰道:“钰小姐,婆子我才熬好的,您趁着热快喝了吧。”

    葛钰坐在床边也一笑,觑一眼她淡淡道:“多谢嬷嬷。搁着吧,我一会喝。”

    “哎。”

    说着,钱婆子瞧一眼葛钰煞白的脸色,眼皮一垂便退出了屋。锦帛见她走远将门一关,压低嗓子道:“小姐,今日喝吗?”

    “不喝,倒了。”

    “可……您的病……”锦帛有些踌躇,从几日前小姐依旧明着接过钱婆子熬的药,等人一走又让她暗暗倒了。

    葛钰明白锦帛的心思,问道:“从出定阳起,我日日按时服药,如何?”

    锦帛想了想,“……时好时坏。”

    “是啊,时好时坏。每次以为已无大碍时,突的一夜间又加重了。我病倒后,连归宁侯府之人都那般不待见,她钱婆子是葛大夫人明晃晃当着众人塞过来的。依着我与大夫人的关系,她该是冷眼相待变着法折腾我们,让我们雪上加霜才对。如今反而殷勤,日日为我熬药嘘寒问暖的,你不觉得太过奇怪吗?”

    “小姐的意思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事出反常必有妖。时好时坏却从未真正好过,这药不喝也罢。”

    “那……奴婢这便去倒了!”锦帛听的心惊肉跳,又有些恍然大悟,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像是在盯一碗毒|药。一路过来整颗心都紧在她家小姐病上,倒是忽略了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葛钰轻应一声,一下话说得太多喉头一痒又咳起来,“……仔细着些,别让她瞧出端倪。”

    “小姐放心,奴婢省得。”

    锦帛隙开门缝瞧瞧外面,趁着没人将药从侧墙窗一气儿倒在竹林中,半点没带剩下。转身又疑惑道:“小姐,您既知这钱婆子有问题,那为何还喝了一段时日?”

    葛钰暗暗缓过气,有些无力道:“起初我也未想过,她敢当着归宁侯府的人明目张胆的做手脚,药也还见疗效。可当归宁侯府之人怠慢起来后,她依旧如此,我便不得不怀疑了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我用银针试过,是没有毒的。但听说有些无色无味之毒便是银针也试不出,况且对方底细未明,又不便打草惊蛇,若贸然停药恐生变化。”

    是了,锦帛明了的点点头。之前小姐服药那钱婆子都是在一旁盯着的,不喝便守着不走,“小姐是在……等那婆子放松警惕?”

    葛钰轻轻一笑,“此刻倒是聪明了。瞧,如今她不就未日日盯着了吗?”

    “可……您喝过那许多药,打不打紧?”锦帛又担忧起来。

    “无事。”葛钰眸光一黯,再打紧又如何,最多不过交代一条命,谁又能让她死上两回呢?左右阿娘与祖父都去了也无甚牵挂。若能逃走,纵是丢了命,她也是自由的,而非事事受人胁迫,身不由己。

    “对了,锦帛,你可会浮水?”

    锦帛不明小姐为何突然问这个,点头又摇头,“不是太会,儿时学过一些。”

    葛钰想了想没说话,两人熄灯挤在一张床上。她睁着眼并不困,心想着,或许这次倒要感激葛筱云慷慨相赠的银子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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