位。”

    高阳听主子出声自然会意,取出一锭银子放在老头手心,一手提起竹篓挂在马上,接着一行扬长而去。老头攥着银子沉甸甸的,目光有些呆愣。

    出幽篁府城门不远处,便是从幽篁过篁水通往柳阴的渡口。闫桢往那布满大小船只人声鼎沸的喧嚷之处瞧一眼,吩咐高阳:“去打听一下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高阳领命。

    虽是雨后天晴,可天色并未晕散开,柔冷的光线映照在闫桢身上,脊背笔挺有力。河风吹猎响衣袂,一派清冷,仿佛与天地融为一色。

    高阳直奔登记河道来往船只的工头处,扔下一锭银子,将名册一扫,目光停在‘归宁侯府’几字上。

    “主子,半个时辰前,葛姑娘一行是行船走的。”

    闫桢听了回禀,手中缰绳绕了个圈,“陆路水路,各需多久?”

    “水路约两日左右,陆路……若是骑马急行明日一早能到柳阴。不过,听说途中有处九鬼山,匪寇猖獗,遇人便抢先辱后杀,怕是要耽搁些时辰。”

    闫桢眉头一蹙,“多久的事?”

    高阳默了一瞬,明知主子听了会怒,可不敢不回,“……听此地人说,常年如此!”

    果不其然。闫桢眉头皱得更深了,圈在手上的缰绳一紧,身下红棕骏马仰头哼鸣,哒哒地来回踢转,不一会儿,像是感受到背上主人不悦的怒气,忙又温顺地管住腿低头。

    “哼!我看是幽篁知府脑袋搁脖子上太久,想要挪挪地方!”

    一行跟着的高淮、苏三、苏九没敢贸然开口,高阳想了想道:“九鬼山是幽篁、柳阴交界地,一边分属雍州,一侧属安州。故而……”

    没人管。也不愿费神管。

    闫桢锐冷的眸子盯高阳一眼,“朕倒要会会,这无人敢管的山鬼匪寇到底有多猖獗!”

    马头一调,闫桢挥鞭一抽,向一侧官道行去。剩下几人对视一眼,深吸口气,忙紧紧跟上。

    ***

    夜幕降下,天际上挂起一弯朦胧的上玄月,映在幽深不明的篁水中,船桨一动水波一漾,弯曲着被轻轻荡散开,不一会又悄悄复原。

    葛钰倚窗用竹笛吹奏了一曲古调,眸中微闪,也不知在想什么。钱婆子依旧端了药扣门入内,“钰小姐,此处暗礁颇多,您可得当心些。”

    葛钰转身将笛子悬在腰间,待钱婆子将药碗搁置好,瞅一眼咳嗽两声道:“避礁行船是船家分内之事。嬷嬷年老身子骨不济……才更应多加注意。”

    “婆子多谢钰小姐关怀。药热着,趁热喝!”说着,钱婆子又眼皮一耷,躬身退了出去。

    锦帛将门上闩,端起汤药倒在篁水中,“小姐,该如何做?”

    “银子呢?”

    锦帛从随身包裹中取出那鼓鼓的二百两,葛钰接过,一人分了些塞在怀中,“再等等。夜间水寒,此处有礁石,过了这片水域再下水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锦帛慌张地点点头,手不安的来回搓着,瞧着船窗外一片漆黑之色,只觉心跳得咚咚的。

    “莫怕。一会儿有我。”

    “嗯,奴婢不怕。”锦帛稳稳心,强作镇定。

    船平稳的顺水行着,谁也未想到,突然一声巨响一震。船躯倾斜,葛钰与锦帛脚下不稳被惯力冲倒在地,厢房外人呼声一浪高过一浪,噼里啪啦跑的来回作响。

    “快,漏水了!”

    “跑什么,都他娘的去给老子补船!”

    “秦管家,撞礁了!好大一窟窿,船舱被淹,船家都吓得跳水跑了,咱赶快逃命吧!”

    秦管家急得一跺脚,“妈的,真是晦气!”

    骂骂咧咧的声音不绝于耳,和着各种嘈杂传入厢房内。葛钰有病在身,本就不太有劲儿,如今磕着膝盖更是缓了半天才爬起来。

    “小姐!”锦帛瞬间就急出了眼泪。她二人背靠在室壁上,船一点点往下沉。

    葛钰咬咬牙,攥紧她手,轻道:“锦帛,你怕死吗?”

    锦帛颤着心屏住呼吸,抿抿唇,掉下泪珠子点头,“怕。小姐,我怕。”

    葛钰望望深不见底的篁水,“别怕。我们不会死,我们活着的。”

    曾几何时,她以为自个儿什么都不怕,包括去死。如今,面对满目漫延入船内毫不断绝的水,冰凉凉的淹过脚背,背脊发麻。

    她怕了。

    葛钰摸摸腰间紫竹笛。她怕,她不想死。陌上人如玉,公子世无双,她还想活着去报还那人恩情,想见见他。

章节目录

娴宁皇后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,书林文学只为原作者西山之月的小说进行宣传。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西山之月并收藏娴宁皇后最新章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