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为何,这个冬天的雪尤其的多,纷纷洒洒,总是下个不停,好似立志要埋葬世间的一切一般。

    翁团颓然的坐在天井中,任凭大雪落在他的头上身上而不自知,时间不大,头发就已然全白了。

    身旁站的,则是他的木头人,四方的脸上看不出神色,滚圆的胳膊也如平时一般习惯性探出。

    “小团子,你真的决定了?”就在此时,屋中走出一个身穿青灰色粗布棉衣,面带担忧的老人家。

    “是的师傅。”小团子说了这四个字之后,就又没了声息,抬眼看着满天的飞雪,眼神似乎可以穿过雪花来到另一副天地,而那个天地除了他以外,还有一个胖胖的雪人。

    “小团子,为何要将雪人堆的那么高,那么胖?”翁翠玉好奇的问。

    此时的翁翠玉身穿一袭红衣,这块儿布料,是过年之前,姐俩一起选的,用小团子的话说,就是——喜气。

    而“喜气”的衣服,在“喜气”的日子里穿,显然最为合适,那日过年,正值下雪,一片白茫茫中,就好似提前开出了春花一般,娇艳美丽。

    “当然是又高又胖才有力气啊?”小团子挥动着小胳膊给雪人做衣服,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要有力气?”翁翠玉不禁好奇的问这个只有三四岁,个头儿还没雪人高的孩子。

    “它可以保护姐姐啊。”翁团嘟着小嘴儿回答的很认真:“团子由姐姐保护,姐姐呢?没有人保护,不公平!”

    “小团子!”翁翠玉一把将小团子搂住,泪水早已经迷糊了眼睛。

    不得不说,这一年,她的过的辛苦,爹娘相继去世,留给她的只有破乱不堪的形式,家里的钱只够给二老办葬礼的,天知道这一年她受了多少的委屈。

    但是,作为姐姐,她带给翁团的,只有无尽的笑意,每逢见到小团子扎起小胳膊,飞奔过来大叫姐姐的时候,她心中的苦闷,就化作了甜蜜。

    谁知,小家伙竟如此聪明,竟看出了姐姐的脆弱与无助,给姐姐做了一个比他还高的雪人守护,虽然雪人是死物,但翁翠玉的心,依旧是暖暖的。

    “主人,回去!”就在此时,木头人竟发出了女童般软糯的声音,细听的话,竟与翁翠玉的有几分相似。

    此时的,木头人已经不单单可以自由行动了,就连脑子也已然开了窍,具有了自主说话的功能——虽然,一次很少超过五个字。

    这是师傅送给翁团的最后礼物,他一生散漫,无拘无束,但一手技艺却是无双的,他手中的木头人个个神态灵动,不但可以说话,有的还可以陪他下棋。

    当年,翁团就是被老师傅的木头人吸引,才软磨硬泡拜他为师,翁团的木头人和这些相比,简直都不敢自称是师傅的徒弟。

    但不知为何,师傅竟少有的没嘲笑翁团的技艺拙劣,而是用了一夜的功夫,将木头人打造的开了嗓。

    令翁团高兴的是,这声音竟与翁翠玉有七八分相似,乍一听就好似翁翠玉到了童年,每次说话都让翁团心生感伤——所以这次,也不例外。

    但姐姐的话,翁团从来就是听的,虽然他知道姐姐不在了,但和他姐姐一样的声音,他也会听的。

    所以翁团马上就站了起来,随着木头人走到了檐下,木头人和翁团一起跺着脚,清扫着身体,将身上的浮雪都抖掉。

    “师傅,我已经决定了,要继承大冶公,一会儿松萝姐姐会帮我陶安冶运过来,到时候我会和它一起走了。”小团子转头看自己的师傅,用极其平静的语调叙述。

    虽然只有几天,但这个之前一直在姐姐的羽翼下生活的孩子已经长大了,他学会了思考,学会了坚强,更学会了担当。

    就是独自面对姐姐的墓碑,他也是默默感伤,最后将最甜美的笑,留给他最最亲爱的,最最美丽的姐姐。

    “既然……”师傅的话未说完,就听到门外一片喧闹。

    “肯定是松萝姐姐来了。”翁团一溜烟不见了踪影,独留老人僵立在当场:“这孩子!”

    老人少有的嘴角上扬,也跟了出去。

    外面的大雪好似下了一些,但送东西的宁松萝和周举岩身上也已经落满了积雪,实际上他们也很奇怪,曲径山如此睚眦必报的人,竟没找他们的麻烦,而是看似很着急的去治伤了。

    可能因为他们马上就要走了吧?二人如此想,毕竟做事留一线,以后好见面——当然他们想最好一辈子不见。

    “你别动!”宁松萝连忙制止翁团帮忙,毕竟这小子个头还没张开,这样的活计,自然他还做不了。

    “我来!”就在此时木头人走了上来,和宁松萝和周举岩一起将陶安冶搬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松萝姐,怎么样?我的木头人已经可以说话了,师傅说他已经给木头人开了灵智,以后还会和我一起长大呢。”小家伙脸上尽是欢欣。

    “这么厉害啊?那你可要好好感谢你师傅。”宁松萝好似愣了一下,但随即笑道:“方师傅,您看放哪里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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