沛县县城的南门亭长,在县衙公堂上,埋着头,口述了他和随从一行三人,到了中阳里,如何抓捕姝姗,押至县衙公堂的整个过程,最后他说:“等我们酒醒过来,才发觉自己睡在积德桥过去不远的山崖下的洞穴中。”

    那时候,富丽堂皇的楼宇不见了,也不见了苍白面皮、穿白衣、打红伞的男子,而且,当他们走出洞穴来,才发现女犯人姝姗,就斜靠在路边的一颗大榕树树底下,身上的枷锁镣铐完好无损,旁边还有三个稻草人。

    他大失所望的说:“更加让人心寒的是,那三个女子根本无影无踪,只是三个稻草人的心口上,用木牌写着:玉儿、草儿、花儿的字样……”

    公堂上立刻哄堂大笑。

    县令问:“那三个稻草人,可否拘捕了,带来公堂?”南门亭长的两个随从,立刻从公堂门外,一个人抱着一个稻草人进来。

    众人看时,只见那三个稻草人,身上穿着透明的白色薄纱衣,一袭白色的丝绸裙子,用稻草扎得凸凹有至,线条流畅,有手有脚,有胸有眼,倒也惟妙惟肖。

    县令醒堂木在桌子一拍,叫:“你们勘察的杀人现场证据和传唤的证人呢?”

    南门亭长道:“杀人现场只是地上有血迹,并无尸首。尸首已被村民埋掉。中阳里的里正,就在大堂下面候着,他可以证明此事。”

    里正跪下,又把中阳里所见所闻,以及马嘴崖寻大蛇之事,仔细说了。

    “现在有中阳里捕蛇者莫塞,也就是女犯姝姗的丈夫,身上带着蛇蜕,可以呈上为证,请县令大人明察。”

    莫塞当场把卷着的蛇蜕,小心翼翼的交给衙差,衙差就要走近去,要给县令呈上,县令惊恐,命令衙差在堂下打开即可。

    众人看时,只见衙差把蛇蜕在地上铺开,那蛇蜕足有尺宽,可以想象蛇身巨大,体表花纹非常艳丽,两边花纹对称排列,云豹状的大片花斑镶嵌其中,斑边周围有白斑点。看起来,蛇蜕体鳞光滑,背面灰褐,体后部的斑块不规则而且粗大。

    蛇蜕之头小,呈黑色,眼背,及眼下有一黑斑,喉下黄白色,腹鳞层次分明,尾短而粗。

    如此看起来,如是活蛇,缠绕起人来,一瞬间可以让人筋断脉绝,肉萎骨碎。

    大堂之上一片唏嘘惊叹之声。

    县令看了,叫人收好,又将醒堂木拍在桌上,大声道:“大胆莫塞,竟敢李代桃僵,将这蛇蜕欺骗本官,两边的堂差,还不赶快将他拿下,抽他三十笞!”几个手执水火棒的堂差,如狼似虎的把跪着的莫塞按住,正要捆挷上铐,只听得莫塞大叫冤枉。

    站在堂下旁观的刘季朝堂上的县尉使眼色,县尉对县令道:“岂看他怎么说了,让他说完,再抽也不迟。”

    县令见县尉插手他审案,心下不快,但又不好公开拒他,也念及莫塞是县里唯一的一个捕犄角蛇的人,只当便宜的卖他一个人情,道:“依县尉大人一句,你们先不忙动手。莫塞,我倒要看看,你有什么冤枉?”

    莫塞第一次上衙堂,而且关系妻子姝姗性命,心下着急,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开口,憋了一会,嘣出一句毫无用途的话。

    “县令大人,小人呈上的证物,确确实实是一条大蛇的蛇蜕……”

    县令道:“女犯姝姗明明说,一条白色的大蛇飞在空中,你却为她开脱罪责,用一条花斑大蛇的蛇蜕,用以胡弄本官,你还不知罪?”

    莫塞说:“实在是冤枉啊!大人,小人从来没有说过,此蛇蜕是咬人的那条白蛇的蛇蜕啊!”

    “那你又是何意?”

    莫塞道:“中阳里西去数里之地,那里有一悬崖,叫着马嘴崖,崖上有洞,洞里有大蛇盘旋居住。小人得那蛇蜕,就是出于此洞深处。所以说,大蛇出来伤人一事,千真万确,与我妻子姝姗无关,还望县令大人明察。”

    县尉在旁边补充道:“如此说来,大蛇伤人,并不是没有可能。中阳里有大蛇蛇蜕,证明有大蛇存在。不只是一条白色大蛇,还有比如花斑大蛇,黄金大蛇等等。县令大人不可以拘于大蛇是什么颜色。”

    县令听见县尉如此说话,显然口气是在帮助莫塞,知他不服自己,呼那捆挷莫塞的堂差暂且退下,又问南门亭亭长道:“你们三人押解疑犯姗姗来迟,超了期限,又妖言惑众,编扎三个稻草人来胡弄本官,难不成,你们就不怕我办你们渎职之罪?“

    南门亭长哈哈大笑起来,道:”你是一县之主,这个县衙自然是你的,我尊你、敬你,也是理所当然,但要我惧你,那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。我们这些亭长的差事、俸禄,以及我要干什么,想干什么,从来没有关你的什么鸟事。怪不得那泗水亭的刘季也看不惯你,你现在是在审问犯人呢?还是是在审问我这个抓捕犯人的亭长?“

    县令正要发着,在一旁的县尉,咳嗽了一声,说:“拘捕犯人一事,南门亭已然完成,这审判、定罪、结案诸事,乃县令权责所在。县令不去审问疑犯,倒要为难本尉属下,这案子如何判得?还是要请县令言归正传才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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