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墨，别失八里城外的明军大营灯火连绵，宛如星河落地。巡哨士卒执火把往来穿梭，铁甲铿锵，马蹄轻踏沙地，肃杀之气弥漫四野。中军帐内，蓝玉端坐案前，手中翻阅战报，眉头微蹙。宋晟立于下首，铠甲未解，风尘仆仆。
“乌古斯虽败，但黑的儿火者尚存一口气。”蓝玉缓缓道，“他肯跪接圣旨，是迫于形势，非真心归附。此人若留，终为后患。”
宋晟点头：“属下亦以为，宜趁其势衰，一鼓作气，废其名号，另立亲明之部统领诸部。否则今日受降，明日复叛，徒耗国力。”
“可立谁？”蓝玉抬眼。
“屈律。”宋晟答得干脆，“此人早有异心，且在军中颇有威望，若加以重用，可代我控扼西域咽喉。忽歹达虽老成持重，却无野心，可用为辅；拔悉密则贪利忘义，正好以财货羁縻。”
蓝玉沉吟片刻，忽而一笑：“你倒是比刘真还狠。不过……正合我意。”
他提笔疾书一道密令，封入竹筒，唤来亲兵：“即刻送往交河，交顾大人亲启??请他拟一道册封诏书，封屈律为‘忠顺伯’，赐金印、蟒袍、铁券，统辖北庭三万户，节制各部兵马。另拨屯田五千顷，岁给粮饷十万石。”
宋晟微微动容：“如此厚待，不怕养虎为患？”
“怕什么？”蓝玉冷笑，“他若忠，则我得一臂助；他若反，我便以朝廷名义讨之，名正言顺。何况……”他目光深邃，“我要的不是永远的忠臣，而是永远的棋局。只要这西域之地，始终在我大明掌控之中，换谁当土官，又有何妨？”
宋晟默然良久，终是拱手：“大人高瞻远瞩，末将不及。”
两人正说话间，帐外忽传急报：探马回报，帖木儿帝国前锋已越帕米尔高原，进驻喀什噶尔，兵力不下五万，皆为精锐骑兵，携重型投石机与火油罐，声言要“迎回大汗，驱逐明寇”。
蓝玉听罢，非但不惊，反而抚掌大笑：“来得好！我正愁无法逼诸部彻底倒向朝廷，如今帖木儿亲自送上门来，岂非天助？”
宋晟皱眉：“但敌众我寡，若其与亦力把里残部联手，恐难抵挡。”
“所以，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合流之前，完成三件事。”蓝玉起身，走到沙盘前，指尖划过几处要地，“第一，迅速整编投降之亦力把里各部，编为民兵，分驻要隘；第二，立即修筑烽燧十三座，自嘉峪关直通伊吾，确保消息畅通；第三，也是最关键的一条??”他顿了顿，眼中寒光一闪，“制造一场‘暴乱’。”
“暴乱？”宋晟一怔。
“不错。”蓝玉低声说道，“命人散布谣言，就说黑的儿火者并未真正归降，暗中已遣使向帖木儿称臣，请其出兵‘复国’。再让屈律‘无意间’截获此信，并公之于众。”
宋晟恍然：“这样一来，百姓必恨黑的儿火者，诸部也将与其割席，他便是想反也无人追随。”
“正是。”蓝玉冷笑，“然后我们便可名正言顺将其囚禁，甚至……处死。对外宣称‘谋逆伏诛’，既除隐患，又立威信。”
次日清晨，一道流言如毒蛇般悄然蔓延??“昨夜王府密议，黑的儿火者欲引帖木儿大军入关，血洗汉民，重建旧制！”起初尚无人信，可随着越来越多“证据”浮现：某侍女称曾见使者深夜出城；某老兵说听见大汗怒吼“宁亡于西，不降于南”；更有甚者，竟在城郊挖出一封写满波斯文的密信，经通译辨认，赫然是向帖木儿求援的降表！
人心浮动，街头巷尾议论纷纷。第三日，屈律率本部骑兵突入王府，以“通敌叛国”之罪将黑的儿火者拿下，当场搜出大量金银兵器，尽数陈列街市示众。百姓哗然，群情激愤，当晚便有人焚烧其画像，砸毁祠堂。
三日后，蓝玉亲自主持公审大会，宣读罪状，宣布将其斩首示众。行刑那日，万人空巷。黑的儿火者披发跣足，被押上断头台，回首望城，泪流满面：“我不是为了自己……我是为了亦力把里的魂啊……”
刀光落下，血溅三尺。
与此同时，朝廷使者抵达，正式册封屈律为忠顺伯，颁印授爵，全城设宴庆贺。酒过三巡，屈律醉醺醺地对宋晟低语：“你们汉人……真狠。把我推出来当招牌，自己躲在后面操盘。”
宋晟不动声色：“你若不愿，现在还可退。”
屈律沉默良久，忽然笑了：“退？我已经没有退路了。从我抓住黑的儿火者的那一刻起，我就成了你们的人。但我有个条件。”
“说。”
“我要真正的权力。”他盯着宋晟的眼睛，“不是傀儡，不是摆设。我要能调兵、征税、任免官员。否则，下次来的就不是帖木儿，而是我自己举旗造反。”
宋晟看着他，忽然点头：“可以。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??十年之内，每年向中原输送良马三千匹，铁矿两万斤，丝绸五百车。还要选派百名子弟赴南京国子监读书，学汉语、习礼法、读圣贤书。”
屈律愣住：“你这是要把我们变成汉人？”
“不是变成汉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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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乌古斯虽败，但黑的儿火者尚存一口气。”蓝玉缓缓道，“他肯跪接圣旨，是迫于形势，非真心归附。此人若留，终为后患。”
宋晟点头：“属下亦以为，宜趁其势衰，一鼓作气，废其名号，另立亲明之部统领诸部。否则今日受降，明日复叛，徒耗国力。”
“可立谁？”蓝玉抬眼。
“屈律。”宋晟答得干脆，“此人早有异心，且在军中颇有威望，若加以重用，可代我控扼西域咽喉。忽歹达虽老成持重，却无野心，可用为辅；拔悉密则贪利忘义，正好以财货羁縻。”
蓝玉沉吟片刻，忽而一笑：“你倒是比刘真还狠。不过……正合我意。”
他提笔疾书一道密令，封入竹筒，唤来亲兵：“即刻送往交河，交顾大人亲启??请他拟一道册封诏书，封屈律为‘忠顺伯’，赐金印、蟒袍、铁券，统辖北庭三万户，节制各部兵马。另拨屯田五千顷，岁给粮饷十万石。”
宋晟微微动容：“如此厚待，不怕养虎为患？”
“怕什么？”蓝玉冷笑，“他若忠，则我得一臂助；他若反，我便以朝廷名义讨之，名正言顺。何况……”他目光深邃，“我要的不是永远的忠臣，而是永远的棋局。只要这西域之地，始终在我大明掌控之中，换谁当土官，又有何妨？”
宋晟默然良久，终是拱手：“大人高瞻远瞩，末将不及。”
两人正说话间，帐外忽传急报：探马回报，帖木儿帝国前锋已越帕米尔高原，进驻喀什噶尔，兵力不下五万，皆为精锐骑兵，携重型投石机与火油罐，声言要“迎回大汗，驱逐明寇”。
蓝玉听罢，非但不惊，反而抚掌大笑：“来得好！我正愁无法逼诸部彻底倒向朝廷，如今帖木儿亲自送上门来，岂非天助？”
宋晟皱眉：“但敌众我寡，若其与亦力把里残部联手，恐难抵挡。”
“所以，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合流之前，完成三件事。”蓝玉起身，走到沙盘前，指尖划过几处要地，“第一，迅速整编投降之亦力把里各部，编为民兵，分驻要隘；第二，立即修筑烽燧十三座，自嘉峪关直通伊吾，确保消息畅通；第三，也是最关键的一条??”他顿了顿，眼中寒光一闪，“制造一场‘暴乱’。”
“暴乱？”宋晟一怔。
“不错。”蓝玉低声说道，“命人散布谣言，就说黑的儿火者并未真正归降，暗中已遣使向帖木儿称臣，请其出兵‘复国’。再让屈律‘无意间’截获此信，并公之于众。”
宋晟恍然：“这样一来，百姓必恨黑的儿火者，诸部也将与其割席，他便是想反也无人追随。”
“正是。”蓝玉冷笑，“然后我们便可名正言顺将其囚禁，甚至……处死。对外宣称‘谋逆伏诛’，既除隐患，又立威信。”
次日清晨，一道流言如毒蛇般悄然蔓延??“昨夜王府密议，黑的儿火者欲引帖木儿大军入关，血洗汉民，重建旧制！”起初尚无人信，可随着越来越多“证据”浮现：某侍女称曾见使者深夜出城；某老兵说听见大汗怒吼“宁亡于西，不降于南”；更有甚者，竟在城郊挖出一封写满波斯文的密信，经通译辨认，赫然是向帖木儿求援的降表！
人心浮动，街头巷尾议论纷纷。第三日，屈律率本部骑兵突入王府，以“通敌叛国”之罪将黑的儿火者拿下，当场搜出大量金银兵器，尽数陈列街市示众。百姓哗然，群情激愤，当晚便有人焚烧其画像，砸毁祠堂。
三日后，蓝玉亲自主持公审大会，宣读罪状，宣布将其斩首示众。行刑那日，万人空巷。黑的儿火者披发跣足，被押上断头台，回首望城，泪流满面：“我不是为了自己……我是为了亦力把里的魂啊……”
刀光落下，血溅三尺。
与此同时，朝廷使者抵达，正式册封屈律为忠顺伯，颁印授爵，全城设宴庆贺。酒过三巡，屈律醉醺醺地对宋晟低语：“你们汉人……真狠。把我推出来当招牌，自己躲在后面操盘。”
宋晟不动声色：“你若不愿，现在还可退。”
屈律沉默良久，忽然笑了：“退？我已经没有退路了。从我抓住黑的儿火者的那一刻起，我就成了你们的人。但我有个条件。”
“说。”
“我要真正的权力。”他盯着宋晟的眼睛，“不是傀儡，不是摆设。我要能调兵、征税、任免官员。否则，下次来的就不是帖木儿，而是我自己举旗造反。”
宋晟看着他，忽然点头：“可以。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??十年之内，每年向中原输送良马三千匹，铁矿两万斤，丝绸五百车。还要选派百名子弟赴南京国子监读书，学汉语、习礼法、读圣贤书。”
屈律愣住：“你这是要把我们变成汉人？”
“不是变成汉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