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国。

    左邑。

    集镇客栈。

    赵使被从天而降的“鸟人”着实吓了一跳,一柄漆黑的剑横在脖子上更令其心慌。

    但眼见满场赵军士卒,自己也不能在这种场合下认怂。

    于是他挺了挺胸脯,语带不屑地说道:“大胆狂徒,在赵国精锐面前,竟敢对老夫无礼,莫不是嫌命长了?”

    聂政迅速转了一下身形,面向赵军、背向公子俱酒所在的走廊,一边挟持着赵使一步一步向后退,一边冷声道:“叫你别动!”

    赵使还想逞强,身子一扭,口中嚷道:“老夫动了,竖子尔又能如何?”

    聂政根本不想和他废话,手腕稍一用力,肥腻的脖子止立即划出一道血口子,赵使感觉一股凉飕飕的东西顺着脖子流下,划过自己的身体。立即吓出一身冷汗,敢情这位爷来真的。

    聂政的剑确实不发光,但不代表它不锋利。

    皮牢校尉眼见赵使在自己重重包围之下仍被挟制,不禁恼羞成怒,“刷”的一声拔出宝剑,怒喝道:“放开大夫,饶尔不死!”说着举剑一挥,众赵军立即挺戈向前,朝着聂政围拢过来。

    端木伯御与赢虔齐齐抢出,护着聂政,将赵使拖回了己方所在走廊。聂政则再一用力,将赵使直接拖进了后边的房间。

    这一下,皮牢校尉投鼠忌器,他一面色厉内荏地叫嚣,把房间围得死死的。另一方面,也只有干瞪眼耗着的份,一时双方陷入了对峙状态。

    俱酒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,遂决定自己现身与赵军谈判一番。他理了理衣袖,慢慢转身离开廊柱的遮掩,有赵国大夫在手,估计这帮军卒也不敢放箭。

    俱酒微微一笑:“这位将军,不知官居何职?怎么称呼?”

    皮牢校尉面色冷峻:“竖子,尔是何人?安敢欺赵!”

    俱酒在韩之时,出于行军打仗的需要,也对列国舆图进行了不少研究,特别是对自己老家绛邑的周边进行过详细揣摩,当时主要是看能不能以绛为基地,开始发展。

    当时就注意到赵国的皮牢城,硬生生的嵌入了魏韩的领地之间,非常突兀。

    今天在魏国左邑境内,突然出现赵国的军队,他大概判断,应该是来自最近的皮牢城,因为周边再也没有比皮牢更近的赵国城邑了。

    俱酒道:“某若猜得不错,将军当来自皮牢。”

    皮牢校尉脱口而出: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说完,心里一阵后悔,城府太特么浅了,一句话就自我暴露了。

    看了皮牢校尉的表现,俱酒暗暗发笑,嗯,应该还有文章可做。

    他不紧不慢地道:“按赵律,用兵百人之上,必会君符,乃敢行之。赵都邯郸被围累月,赵侯虎符应该到不了皮牢,不知将军奉何人之命,亲率众兵,深入魏境?”

    其实俱酒也是猜测,毕竟数月之前邯郸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,赵侯的虎符大概率是出不了城的,除非提前预判。

    但赵人既然秘密绑架公子连,肯定是不想公开行迹的。之所以出现赵军小队人马,估计是临时性的接应居多。

    但恰恰是这一通忽悠,击中了皮牢校尉的死穴。他的的确确没有收到赵侯虎符,之所以突入魏国腹地,是因为皮牢校尉与这名赵国使臣是姻亲关系。

    自己亲家秘密前往安邑,欲图策动公子连北上晋阳,不料公关手段太低级,导致公子连不喜反疑,整个计划弄巧成拙。

    为了完成赵侯交给的使命,这位胖乎乎的亲家,竟然动用了绑架这种暴力手段,并密会自己予以接应。

    皮牢城独悬魏韩境内,几乎算是赵国的一块飞地,因为相连处几乎全是莽苍苍的太岳山脉。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盘,皮牢校尉作为一方军事长官,也经常搞一些“将在外,军令有所不授”的小行动。

    当然,最重要的还是出于私情,亲家也是为国效力,暗夜之中,临时接应一下,神不知鬼不觉,应该没啥大事。

    以皮牢校尉这种城府,喜怒形于色,就在在一愣怔的功夫,俱酒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,他继续说道:“将军,无符而行,可是死罪啊!”

    皮牢校尉虽然内心恐惧,但依然色厉内荏:“竖子,安敢乱言兵事,看老子不剁了你!”说着作势欲上。

    俱酒稍稍向后招了招手,屋里立即传来赵国使臣杀猪般的嚎叫。

    皮牢校尉大急,赶忙收剑后退,口中连叫:“别伤了大夫,别伤了大夫,有话好说!有话好说!”

    俱酒手掌放下,屋内顿时没有了声音。

    皮牢校尉道:“既然如此,不如尔等放了大夫,某立即退兵!放尔一条生路,如何?”

    俱酒大笑:“哈哈哈,生路在谁一边,还说不定呢!”

    皮牢校尉大怒道:“竖子,某今日就将尔等死死困在此处,看看谁能熬过谁?”

    俱酒并不理他,朗声对着校尉身后的赵军喊道:“赵军弟兄们,按赵律,无虎符而擅动,以谋反论处,全军处死!”

 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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