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德音回到侯府时,雨已经停了,已经是黎明时分。

    并没有人发现她出去,她刚将丫鬟的衣服脱下,将那人皮面具收好,便听着外面元宝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奴婢见过王爷。”

    元宝的声音不大,却足够谢德音在里面听到。

    谢德音一惊,背后瞬间泛起冷汗,若是他知道自己背着他所做的事情,只怕......

    她此时回床上已经来不及了,索性迎了出去。

    周戈渊进来时,看到她还未睡,微怔后问道:

    “醒这般早?”

    “回王爷,夜半惊雷吵醒我之后,便睡不着了,不知道这案子审的如何了,心中十分的担忧。”

    周戈渊此时神色阴郁,牵着她回了内室,触摸到她的手极凉,且手心还有汗,不禁低头问道:

    “手怎如此之凉?”

    还不是被你突然回来吓得!

    谢德音垂首,低喃轻语道:

    “因为担心。”

    “担心什么?”周戈渊牵着她坐到床榻边上。

    谢德音轻咬着下唇,忐忑不安道:

    “我大概猜到陷害我三哥哥的是什么人了。”

    周戈渊微微挑眉,他确定皇城司内绝无旁人,全是他的心腹,今夜审讯的事情,也并无旁人知晓。

    “什么人?”

    “若我说错了,王爷不要怪我。”谢德音轻软的先告饶一声,周戈渊哪儿还会与她计较。

    “你只管说。”

    “江淮那边的官员都知道我三哥是王爷指派过去的人,便是看不惯他,也只会糊弄他,阳奉阴违,绝不会对他下死手去惹怒王爷。

    但是却有人要用洪灾和两岸百姓的性命来做局,也要置我三哥于死地,只能是不惧怕王爷,且恨谢家的人才会这样做。”

    谢德音说着,扑到了周戈渊的怀里,扬手圈着他的脖子,有些害怕和无助的说道:

    “我那时便想到在行宫湖心岛我遇刺的事情,我没有任何证据去指认旁人,也不敢去指认我怀疑的那人,但是直觉却告诉我,这二者之间绝对有关系。”

    谢德音从声渐哽咽,再到轻泣,将女人眼泪似温柔刀的手段发挥到了极致。

    “若是王爷与我相好一场,惹来旁人妒忌,为谢家招了这般祸端,王爷以后便不要再来寻阿音了,我白日与王爷说的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,我如蝼蚁,旁人抬抬手于我来说,便是灭顶之灾,王爷便是为我着想,以后也不要再来了......”

    周戈渊的颈间温热湿润,听着她轻泣的声音,周戈渊心中微疼了一下。

    她是这般聪明的人,猜对了这一切。

    湖心岛行刺是太后的安排,今晚的暗卫又出自庄家,她猜的没错。

    周戈渊拥住了她,声音沉沉,如风雨欲来时。

    “莫想太多,朝中的事情,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,你三哥的祸事也并非是你招来的,无需内疚,凡是有本王在。”

    谢德音从他怀里抬起头,泪眼朦胧,脸上泪珠晶莹。

    “是庄家吗?王爷,我猜对了吗?”

    周戈渊否认不了,他回来之前,她一直在查这件事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只见她那双盛满眼泪的眸子似乎暗淡了几分,眼泪瞬间滑落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庄家是太后母族,谢家又怎么相提并论,我知王爷心意,是我强求了。”

    她垂首敛眸,任凭眼泪滴落在身前。

    周戈渊紧皱着眉头,挑起她的下颌,隐隐的腮线彰显着他此时的不悦。

    “在你心里,本王便是如此是非不分的人?”

    谢德音被迫看着他的眼睛,一如刚才不安的神色,任凭眼泪直掉。

    周戈渊不想再提前跟太后有关的所有事情,旁人提起也会新生不悦。原本想责备她几句,可是看着她此时梨花带雨的模样,责备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。

    她定是猜到了此事是庄家所为,怕他偏袒庄家,忐忑不安了一夜。

    见他回来,才这般委屈的哭诉,她如此不安的样子,他又怎忍心责备。

    周戈渊依旧眉头深皱,却是长叹一声,抬手将她脸上的泪胡乱擦去,虽还是不悦的模样,但是语气已经柔和了许多。

    “本王何时说过要姑息庄家?淮河两岸的百姓如今正在受灾,虽性命无忧,但是流离失所,家园被毁,两岸怨声载道,若是本王姑息了始作俑者,对不起周家先祖和黎民社稷。以后又如何摄政天下,去让百姓和朝臣信服?”

    谢德音听他说完,眼睛似乎都亮了,抓着他的手腕,再次确定问着:

    “王爷说的可是真的?不会骗我?”

    “本王几时骗过你?”

    谢德音眉宇间轻愁尽散,展颜一笑。

    “王爷是为了我,才这样庇佑偏袒我三哥的吗?”

    “不是,此事关系重大,不管是谁这般败坏朝纲,本王都不能容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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