昆仑墟的雪,又落了下来。

    这一场雪不同于往昔,它不冷,也不刺骨,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润,仿佛自天外飘来的胎息之气,轻轻覆盖在第一百座庙碑之上。碑体早已不再发光,却能感应到每一粒雪花的触碰,如同母亲感知腹中胎儿的每一次微动。那双曾睁开过一次的眼眸,如今闭合如初,但谁都知道??它只是在倾听。

    季明消失了,可他的痕迹从未离去。

    百城路庙依旧每日鸣响,声音不高,却穿透阴阳两界,像是大地深处传来的心跳。百姓们渐渐习惯在夜深人静时听见那一声轻唤:“你来了。”他们不再恐惧死亡,甚至有人在临终前含笑低语:“我该去走那条星光路了。”

    财虎禅师留在昆仑墟,守着这座已成“活物”的庙碑。他不再诵经,也不再持杖,只是每日坐在碑前煮一壶粗茶,茶烟袅袅升腾,竟化作细小魂形,绕碑三匝后悄然消散。

    “你在喝茶?”某日,他忽然对着空地说。

    无人应答。

    但他知道,有人在听。

    “这茶太苦。”他笑了笑,“可你一向不怕苦。”

    风拂过碑面,一道细微裂痕缓缓愈合,像是回应。

    ---

    与此同时,地府深处,“引路司”已成常设衙门。

    不再是临时考察机构,也不再是边缘部门,而是与“轮回司”“判罪殿”并列的核心职署。其首任主官由一名自愿涤罪的旧判官担任,此人曾在百年前篡改生死簿,私放三百恶魂,如今却日日跪坐于涤怨池畔,以自身魂力为引,助残魄重聚。

    每有新魂来投,他必起身相迎,躬身道:

    “请随光而行,前方有人等你。”

    十殿阎罗虽未亲至昆仑墟祭碑,但每年冬至,都会遣金翅鸟使送来一枚星砂,投入引路司香炉。星砂燃尽时,空中浮现三字:

    > **“谢真人。”**

    而在酆都之外,越来越多的民间祠庙开始供奉“独眼真人像”。不像神?那般金身玉冕,这些塑像大多粗糙简陋,有的用泥捏,有的用木雕,甚至有农夫以稻草扎成人形,披上旧衣,立于田头。每逢节令,便有人提灯前来,献一碗米饭、一束野花,低声诉说心事。

    奇怪的是,无论风雨如何肆虐,那些灯总不熄灭,花也永不凋零。

    ---

    然而,真正的变化不在阳世,也不在阴间,而在“之间”。

    梦界夹缝之中,原本混沌无序的空间,竟逐渐形成了一条稳定的通道。它没有固定的形状,时而如桥,时而如河,时而如林间小径,唯有踏上之人方能看见。通道两侧,浮现出无数光点,每一个光点,都是一个曾被遗忘的名字。

    有史以来第一次,迷途之魂不再哀嚎。

    他们只是静静地走着,有些边走边哭,有些嘴角含笑,有些喃喃念着亲人的名字。

    而在通道尽头,总有一道模糊身影伫立,独眼,半身石质,另一侧却温暖如生。

    他从不说多话,只一句:

    > “我带你回家。”

    这一句话,胜过千卷经文,压倒万道律令。

    ---

    西南育魂峒,地下祭坛早已崩塌。

    七盏血灯熄灭已久,羊皮长袍散落尘埃,胚胎面具碎成粉末。那七位曾欲借季明之身重启“母胎纪元”的化胎宗余孽,最终一人疯癫,六人自焚于祭坛之下。临死前,他们口中反复呢喃的,不是咒语,而是一句陌生的话:

    > “原来……我们才是被抛弃的孩子。”

    首领最后留下一卷竹简,藏于石缝之中,百年后才被人发现。上面仅有一行字:

    > “我们以为自己是创造者,其实不过是第一批迷路人。”

    ---

    东海海底,九十九座微型庙碑悄然苏醒。

    珊瑚缠绕其身,海流环绕其周,每当日月引力交汇之时,碑体便会微微震颤,释放出一丝星力,顺着洋流西去,汇入大陆地脉。渔民传说,若在深夜潜入深海,偶能听见某种低语,非人非鬼,似万千婴儿齐声哼唱一首无词的摇篮曲。

    有位老渔夫说,他曾梦见自己沉入海底,看见一座巨大的卵形宫殿悬浮于深渊之上,门前站着一位独眼男子,对他点头微笑。

    醒来后,他发现自己多年瘫痪的腿竟能行走。

    他没去求医,而是连夜赶制一艘小船,载满香烛纸钱,驶向远洋,在那片海域焚祭三日。

    最后一夜,海面浮现出一行字,随浪起伏:

    > **“愿者自来,归者自安。”**

    ---

    三年后,北荒极地。

    一场百年难遇的暴雪封山,数百名矿工被困地下矿洞,粮食耗尽,气息奄奄。绝望之际,有人提议点燃最后的火把,向着山顶方向爬去。

    就在他们即将冻毙之时,洞顶忽然渗下一股暖流,水中漂浮着细小光点,凝聚成一
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》》

章节目录

湿卵胎化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,书林文学只为原作者黑环的小说进行宣传。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黑环并收藏湿卵胎化最新章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