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部门最近流传着一张照片——三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并肩坐在院子里晒太阳,身后是一栋崭新的二层小楼,墙上爬着几枝初开的牵牛花。阳光把她们的笑容镀上一层金色,任谁看了都要感叹一句:“真是幸福得让人羡慕啊!”

    照片是同事小张带来的,说是他老家村里的三位妯娌,今年相继成了寡妇,却约定一起生活,互相照顾到老。十三个孩子轮流回来陪伴,俨然成了当地一段佳话。

    大家传看照片时,个个眼里闪着感动的光。只有我,后背一阵发凉。

    因为照片正中坐着的那位老人,是我的大伯母李素珍。而我知道,大伯母根本没有十三个孩子。

    她只有一个儿子,名叫陈志强,是我堂哥,去年因车祸去世。

    “真羡慕这样的感情啊,”对面的小姑娘托着腮,“现在哪有这样真挚的情谊。”

    我勉强笑了笑,手指无意识地在办公桌上敲打。作为公司里最普通的中层管理员,我习惯了各种数据和报表,突然面对这样一个“完美”故事,本能地觉得不对劲。

    下班后,我开车回父母家。母亲正在院子里浇花,看见我来有些惊讶:“小颖,今天不是周末啊,怎么突然回来了?”

    “妈,我看到了大伯母的照片。”我直截了当地说,“听说她和另外两个妯娌一起生活,孩子们轮流照顾她们?”

    母亲的手抖了一下,水壶偏了方向,浸湿了她的布鞋。她放下水壶,叹了口气:“进屋说吧。”

    父亲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,听到这个消息,眉头皱成了“川”字:“这事你别管,小颖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?大伯母什么时候多了那么多孩子?志强哥不是她唯一的孩子吗?”

    父母交换了一个眼神,那种眼神我见过——去年志强哥车祸后,他们就是这样欲言又止的神情。

    “到底怎么回事?”我追问。

    父亲摘下老花镜,揉了揉鼻梁:“你大伯母不容易,你就让她安享晚年吧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她在骗人!哪来的十三个孩子?”

    母亲突然哽咽了:“小颖,你别这么说。素珍她...其实那另外两个妯娌,也都是苦命人。”

    从父母断断续续的叙述中,我了解到一些情况:大伯母和另外两位寡妇确实住在了一起,但所谓的“十三个孩子”并不全是她们的。有些是租来的,有些是邻居假装的,整个村子都在帮她们维持这个谎言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我还是不理解。

    父亲深吸一口气:“一开始可能是为了面子,后来...听说有人要给她们拍纪录片,村里觉得这是个宣传机会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就合伙骗人?”

    “村里穷啊,”母亲低声说,“去年志强走了后,素珍差点没挺过来。后来和另外两个姐妹在一起,反而慢慢好起来了。大家只是想让她们高兴点。”

    我心里五味杂陈。作为企业管理人,我深知虚假宣传的后果,但作为亲人,我又不忍心揭穿这个看似善意的谎言。

    周末我决定亲自去趟风铃村——那个我童年时常去的村庄。

    车子驶离高速公路后,道路渐渐崎岖。记忆中的泥泞小路已经铺成了水泥路,两旁的白杨树高大许多。村庄变了样,多了不少新楼房,但依然宁静得能听见鸟鸣。

    我按照母亲给的地址,找到了村东头那栋二层小楼。比照片上看起来新些,墙漆还散发着淡淡的味道。

    院子里,三位老人正坐在一起择菜。大伯母看见我,愣了一下,随即认出我来:“小颖?你怎么来了?”

    “来看看您,大伯母。”我提着水果走过去。

    另外两位老人好奇地打量我。一位微胖,圆脸,眼睛眯成两条缝;另一位瘦高,颧骨突出,但笑容温和。

    “这是我家侄女,城里来的。”大伯母介绍道,然后又转向我,“这是你二伯母王梅花,三伯母赵冬梅。”

    我注意到一个细节——大伯母自然地说着“二伯母”、“三伯母”,仿佛她们真的是姻亲关系。但实际上,我知道她们只是同村的寡妇,原本并无亲戚关系。

    “孩子们今天都不在?”我试探着问。

    三位老人交换了一个眼神,虽然只是一瞬间,但我捕捉到了那丝不自然。

    “老大老二家今天有事,明天才来。”二伯母王梅花笑着说,她的手指粗糙,像是干了一辈子农活。

    三伯母赵冬梅起身给我倒茶,动作略显僵硬。我后来才知道,她的风湿病很严重,逢阴雨天就疼得睡不着觉。

    那天我留下来吃了午饭。期间,几位邻居“恰好”来访,个个亲切地叫着“姨”、“婶”,仿佛真是亲戚一般。演技不错,但还是能看出刻意的成分。

    饭后,我帮大伯母洗碗时,直接问了她:“大伯母,志强哥走了,您一个人寂寞吗?”

    她的手在水盆里停顿了一下,然后继续搓洗碗筷:“有姐妹们陪着,孩子们也常回来,挺好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上次联系志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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