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后初霁,晨光洒在李家台子村口那棵新栽的槐树苗上,枝头挂着晶莹的冰凌,像一串串未落的星子。李天明裹紧棉衣,踩着薄霜走出纪念馆,脚印一行行延伸向远处。昨夜那场雪不大,却足够覆盖旧痕,也足够唤醒沉睡的泥土。

    他照例先去栈道巡查。木板干燥结实,清漆泛着温润光泽,护栏底部那行“壬寅年八月十三,众手重筑”的刻字清晰可见。几个孩子背着书包蹦跳着从旁边跑过,其中一个停下脚步,蹲下来用冻红的手指描摹那几个字。“老师说这是咱们村的记忆。”孩子抬头冲他一笑,“我也要记住这一天。”

    李天明点点头,没说话,只是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肩。

    回到村委会办公室时,刘东已经等在那里,手里捧着热腾腾的搪瓷缸。“舅,刚接到县里通知,‘全国十佳自然教育基地’的奖金五十万到账了,财政局问怎么列支。”

    “原话回他们:一分不拆,全进生态基金专户。”李天明脱下外套挂好,翻开桌上的日程本,“另外,让林博士那边准备一份详细的儿童积分系统升级方案,这笔钱优先用于开发数字化平台,争取明年春季上线试点。”

    “可上面不是要求我们报个使用计划吗?直接这么说……不太合规矩吧?”

    “规矩是为人服务的,不是用来卡人的。”李天明抬眼看他,“咱们干的是实事,别被流程捆住手脚。真出了问题我担着,但不能因为怕问责就不做事。”

    刘东低头记下,又犹豫道:“还有件事……北大那位林博士,她导师打来电话,说学校要评青年学者奖,让她尽快返校提交成果材料。她现在不肯走,说是项目刚起步。”

    李天明沉默片刻,起身走到窗前。窗外,科普馆门前的小广场上,一群小学生正围着林晓雯学做风速仪。她蹲在地上,一边讲解气流原理,一边帮一个女孩调整纸杯角度。阳光落在她身上,像是为她镀了一层金边。

    “她是自愿来的,就得让她自己决定去留。”他说,“你替我带句话给她:如果她觉得这里的事值得做完,我们就等她;如果她有更重要的路要走,我们也谢她曾经来过。乡村不需要牺牲者,只需要同行人。”

    刘东应了一声,转身欲走,又被叫住。

    “等等。”李天明从抽屉取出一封信,“把这个交给理事会,今晚开会讨论。”

    信封上写着《关于启动“青年返乡创业扶持计划”的建议书》。

    当晚,七村联盟轮值会议如期召开。议事厅里暖意融融,炉火噼啪作响,墙上挂着手绘的区域发展规划图,红线圈出的几处地块已被标注为“未来青年农创园”。

    李天明站在前方,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:“这两年,外面的人总说我们创造了奇迹。可我知道,真正的奇迹不在那些报道里,而在每天清晨老太太端出的一碗小米粥里,在孩子们主动捡起垃圾放进分类桶的动作里,在牛家伟把八千万合作意向书交公的那一瞬间里。”

    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全场。

    “但我们不能只靠情怀活着。人心会老,热情会冷。要想让这条路走得更远,必须让更多年轻人愿意回来、留得下来。”

    会议室安静下来。

    “所以我提议,从生态基金中划拨一百万元,设立‘青年返乡创业扶持基金’。凡本籍或配偶为本地户籍、年龄在45岁以下、有明确可持续项目计划的创业者,可申请五至二十万元无息贷款,期限三年,还款方式灵活,可用劳务折抵。”

    有人皱眉:“万一还不上呢?”

    “那就记入信用档案,五年内不得再申请任何集体资源支持。”李天明答得干脆,“但我们也要给失败者留条活路??允许其通过参与公益劳动、技术培训授课等方式逐步清偿。我们要扶的是志气,不是养懒汉。”

    “项目审核谁来把关?”

    “由联合理事会牵头,组建专家评审团,成员包括村民代表、环保顾问、财务监督员和至少两名外部专业人士。全程公开答辩,结果公示三天无异议方可放款。”

    牛家伟第一个举手支持:“我赞成!我家小子去年大学毕业,非要去城里送外卖,我说你回来种草莓,他又嫌没前途。要是早有这政策,说不定早就回来了!”

    笑声中,其余代表陆续表态。最终,十七票赞成,零反对,两项弃权。

    决议通过那一刻,李天明松了口气。他知道,这不只是钱的问题,而是一个信号:这个共同体,终于开始主动孕育未来。

    散会后,他独自留在院中抽烟。夜空清澈,银河横贯天际,远处苇海传来几声夜鹭低鸣。手机震动起来,是林晓雯发来的消息:

    > “我决定了,延期返校一年。孩子们刚刚学会测pH值,我不想半途而废。”

    他回了一个字:“好。”

    然后熄灭烟头,走进风雪未尽的夜里。

    接下来的日子,村庄悄然发生变化。

    先是几位在外打工的年轻人陆续回乡。有的开起了手工豆腐坊,用古法石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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