刻意打压太学,寒了天下向学之心。如今群情激愤,非止于斯文扫地,更恐伤及科举取士之公信,动摇国本。”

    他顿了一顿,声音愈发沉痛而恳切:“为平息物议,彰显朝廷至公之心,臣冒死恳请陛下圣裁!此次省试结果恐有失察偏颇之处,宜暂缓殿试,着有司详查考卷,若确系黜落不公,则当废止此次排名,另择贤能,重开贡举!”

    “臣附议!”

    “贾枢相所言甚是!”

    “陛下,此事关乎国体,不可不慎!”

    瞬间,数名与贾昌朝交好、或本就对欧阳修不满的官员纷纷出言附和。

    朝堂之上,顿时形成一股要求重考的巨大压力。

    欧阳修面色沉静,但紧握笏板的手指微微用力,他深知贾昌朝此举,表面喊的是为国为民,实则是借太学生之事,行党同伐异之实。

    而贾昌朝的真正目标也不是他,是文彦博、富弼。

    只有拿这件事情来做攻击的由头,将事情扩大化,才好借机去攻击宰相,由彼取而代之。

    然而,未等欧阳修出列辩驳,另一人已抢先一步。

    只见右谏议大夫、权御史中丞张昪迈步出班,朗声道:“陛下,臣以为贾枢相此言谬矣!”

    张昪是范师道和赵抃的上司,扳倒宰相刘沆和枢密使狄青、王德用,他出力最大。

    按照此前张昪的设想,刘沆的位置被王尧臣递补后,枢密院整个都空了,他是有机会进一步成为枢密副使亦或是权枢密使的。

    可惜想法很美好,现实并没有按照他预想的发展。

    狄青和王德用的枢密使位置,被贾昌朝和韩琦占了,而枢密副使,除了提了一个知兵的田况负责枢密院日常事务,还有个走文彦博关系的程戡。

    而在刘沆拉着御史台自爆之后,张昪手下的得力干将们还纷纷被贬出京,张昪什么都没捞到。

    可以说,付出巨大,颗粒无收,一番努力全为他人做了嫁衣。

    但不管怎样,张昪还是没灰心,他下一个目标就盯上了声名狼藉的贾昌朝。

    而张昪作为范仲淹的儿女亲家,跟欧阳修的关系其实一直都不赖,所以这时候面对贾昌朝的诘难,选择了拉欧阳修一把。

    “省试阅卷自有法度章程,欧阳学士奉旨掌文衡,兢兢业业,与诸位考官焚膏继晷,秉公评判,我听闻所黜落者,皆因其文风险怪奇涩、空洞无物,不合‘明道致用’之旨!此正为革除积弊、端正学风之壮举,何来失察偏颇之说?”

    张昪转向贾昌朝等人,言辞犀利:“莫非只因黜落者是太学生,便可无视其文章劣质,反而要责怪考官秉公执法吗?若依此论,往后科举是否需为太学生单设名额,方算公允?如此,朝廷抡才大典,岂不成了笑话!”

    “张中丞!”

    贾昌朝门下的一位官员立刻反驳:“欧阳修矫枉过正,手段酷烈,已是朝野共识!其以一己之好恶,凌驾于国家取士**之上,岂是为公?分明是借机铲除异己,打压不同文风!”

    “荒谬!”

    枢密使韩琦亦出列声援欧阳修:“文风关乎世道人心!‘太学体’流毒已久,使学子竞相模仿僻典怪辞,不求经义本真,长此以往,士风败坏,人才凋零,此才真正动摇国本!欧阳学士力挽狂澜,正本清源,功在千秋!岂可因落第者喧哗,便否定考官心血,否定朝廷革新之志?”

    双方各执一词,引经据典,争论愈发激烈。

    贾昌朝一方咬死“太学全军覆没不合常理”、“欧阳修排挤异己”,要求重考,而反对他的人则坚持“黜落有理”、“革弊必须雷厉风行”,维护省试结果。

    殿内一时唇枪舌剑,气氛剑拔弩张。

    御座之上,官家赵祯始终沉默地听着,面容在旒珠后看不真切。

    又过了一会儿,直到争论声稍歇时,他才缓缓开口。

    “众卿之意,朕已明了。”

    他先看向贾昌朝等人:“太学生伏阙喧哗,乃至辱骂大臣,此风不可长。朝廷取士,自有法度,岂能因落第者喧哗便轻易更张?若开此先例,日后科举,但凡不如意者皆可聚众胁迫朝廷,纲纪何存?至于省试结果,乃众考官连日辛苦所定,朕信其公允,重考之议,不必再提。”

    此言一出,贾昌朝等人面色顿时难看起来。

    但官家金口已开,他们也不敢再强辩。

    然而,赵祯话锋随即一转,目光落向欧阳修身上:“欧阳卿。”

    欧阳修立刻躬身:“臣在。”

    “此番黜落,于太学生而言,确属过于酷烈,矫枉过正,亦非朕所乐见。”

    赵祯的语气听不出是否不满:“朕闻阅卷之中,确有考官,持论过于严苛,乃至吹求字句。此岂是公允取士之道?恐寒了士子之心。”

    欧阳修心中一凛,知这是官家既要保他、保改革成果,又必须给朝野一个交代,找台阶下。

    他垂首道:“臣确有疏失,请陛下责罚。”

    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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