抬起头,他的脸色因饥饿和疲惫而苍白,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,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。

    “刘公厚意,学生心领。”

    他的声音有些沙哑,却异常坚定:“然,学生所为,非为一己之私,亦非仅为一囚之生死。”

    他目光扫过身边留下的同袍,声音提高了几分,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决绝:

    “学生所争,乃是非公道!乃圣人道统!”

    “张飙狂言‘罢黜儒学’,此乃掘我华夏文明之根!”

    “若此风不禁,今日可罢黜儒学,明日便可毁弃纲常!长此以往,国将不国,人将不人!”

    孔家的一位代表也肃然开口道:“刘公,方先生所言甚是。儒学之道,乃立国之本。皇上肃贪锄奸,吾等深感敬佩。”

    “然,维护道统,与惩治贪腐,并行不悖,且更为根本!若道统不存,纵吏治清明,天下亦失其魂矣!”

    “不错!吾等并非要与皇上作对!”

    一位国子监博士更是激动地道:

    “恰恰相反,正是要助皇上涤荡这混淆是非、动摇国本的妖氛!”

    “今日若退,他日妖邪之辈更会肆无忌惮!头颅可断,此志不可夺!”

    这番言论,将他们的行为拔高到了‘捍卫文明根基’的层面,显得无比崇高和悲壮。

    刘三吾和几位老御史听得头皮发麻,心中叫苦不迭。

    这都什么时候了,还抱着‘道统’不放?

    皇帝现在明显是要用那把‘疯刀’清理大明的脓疮,谁有功夫跟你们讨论形而上的‘道统’问题?

    但他们知道,跟方孝孺这种人讲现实利害是对牛弹琴。

    他认准的死理,九头牛都拉不回来。

    刘三吾长叹一声,知道再劝无益,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:“既如此……尔等……好自为之吧。”

    他转身,带着几位同样一脸无奈的老御史,步履沉重地走向官轿。

    回去复命的结果,他们已经可以预料。

    身后,方孝孺等人重新挺直了脊梁,跪得更加笔直,仿佛要用这单薄的血肉之躯,去对抗整个时代洪流的冲击。

    他们的身影在喧嚣的午门外,显得那么孤独,却又那么刺眼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与此同时,华盖殿。

    老朱仿佛不知疲倦的‘审判机器’。

    御案上的案卷以惊人的速度堆高又减少。

    蒋瓛和云明如同穿梭般递送着最新的告状摘要和查证简报。

    老朱的处理方式简单而高效:

    【这个知县贪墨修河款,证据确凿?斩立决,家产抄没,妻女充入教坊司。】

    【这个卫所千户吃空饷,还虐待军卒?剥皮实草,传首九边,以儆效尤。】

    【哦?这个致仕的侍郎,曾随太子去过陕西,家中私藏黄金百两?有问题,必须严查!】

    【状告秦王纵容下属侵占军屯的佥事……先关起来,好生看管,等咱见了老二再说……】

    处理到这里,老朱才稍微停顿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寒光。

    每一条裁决背后,都是血淋淋的人头落地和家族覆灭。

    皇帝的意志通过一道道冰冷的旨意,化作席卷整个官僚和勋贵集团的恐怖风暴。

    他不仅仅是在查案,更像是在进行一次彻底的、无差别的‘排毒’,用最残酷的方式维护他对这个帝国的绝对掌控。

    “来人!”

    老朱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眉心,冷不防地开口道:

    “告诉蒋瓛,加强对所有要害衙署、尤其是通政司和刑部的监控。所有试图销毁文档、传递消息的行为,都给咱记下来!”

    “再传令给宋忠,让他重启调查,就说咱在处理‘万民告状’的时候,发现了诸多疑点,可能之前的推论不太准确!让他务必细查!尤其是太子的随行官员!”

    “另外!”

    他顿了顿,又语气森然的道:“去告诉张飙,咱的‘诚意’已经拿出来了。现在,该他拿出点‘诚意’了。”

    “诺!”

    老朱的话音刚刚落下,立刻就有人站出来领命。

    而老朱的目光则再次落到书案上的状告摘要和查证简报上,不由喃喃自语:

    “这就是咱治理了三十年的大明朝吗?怎么越治越往回倒了”

    此时此刻,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,不由蔓延他全身。

    然而,就在他快要陷入茫然无措的时候,又一道通禀声传了进来:“皇上,翰林学士刘三吾求见!”

    老朱微微一愣,旋即立刻振奋精神,刚才的茫然无措也一扫而空。

    却听他平静而威严地道:“让他进来!”

    很快,刘三吾就恭恭敬敬地走了进来,准备行礼。

    “不用多礼,直接说,事情办得怎么样了?”

    老朱抬手打断了刘三吾的行礼,语气中充满极致的霸道和不容置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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