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嬷嬷在一旁,脸色已有些不豫。

    这胡嬷嬷话里话外,都透着王妃屈尊降贵,公主理应赏脸的意思。

    卫云姝语气依旧平淡:“多谢王妃挂念。只是近来漠北不宁,我心绪不佳,且府中亦有些琐事缠身,恐难赴宴。还请嬷嬷代我向王妃告罪。”

    胡嬷嬷脸上的笑容未变,眼神却深了几分。

    她微微上前一小步,声音压得更柔和:“公主殿下,王妃娘娘知晓您贵人事忙。只是……娘娘昨夜还与老奴提起,说当年在宣州王府时,您年纪尚小,有一年冬天发高热,烧得人事不省,嘴唇都裂开了。王妃娘娘急得不行,抱着您在自己房里守了整整两夜,亲自用凉帕子给您降温,一口一口喂您喝下苦药,直到您退了热才敢合眼。那段时日,王妃娘娘自己都累得瘦了一大圈……”

    胡嬷嬷的话,像一把钥匙,猝不及防地打开了卫云姝记忆深处尘封已久的匣子。

    褪了色的画面骤然清晰:寒冷刺骨的冬夜,雕花大床上厚重的锦被压得人喘不过气,浑身滚烫,喉咙干得像要烧起来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。

    意识模糊间,口中被小心地渡进苦涩的药汁,一只温暖的手,一遍又一遍,用温热的湿帕子轻轻擦拭她滚烫的额头。

    她烧得迷糊,只记得那手掌的温度,和耳边异常温柔的哄慰声:“云姝乖,喝了药就好了,不怕,婶娘在呢……”

    那时,在病痛脆弱之际,是真的将那个照顾她彻夜不眠的宣王妃,视作了母亲般的依靠。

    余嬷嬷听着胡嬷嬷翻旧账,心中更是不忿。

    王妃这是仗着一点旧情,要挟公主呢!她忍不住开口:“嬷嬷,王妃娘娘恩情,公主自然记得。只是眼下公主确……”

    胡嬷嬷像是没听见余嬷嬷的话,目光只恳切地锁着卫云姝:“王妃娘娘说,这些陈年旧事,本不该再提,徒惹公主烦忧。只是娘娘年岁渐长,此番车马劳顿入京,身子骨更是不比从前,昨夜还咳了小半宿。她心中实在记挂公主,若公主因故不能赴宴,娘娘说了,她便是拖着病体,也要亲自登门来探望公主,才得安心。”

    亲自登门!

    余嬷嬷脸色彻底沉了下来。

    若真让宣王妃拖着病体来公主府探望,传出去,世人只会说临川公主架子大,连抚育过她的长辈都拒之门外,是忘恩负义!

    好厉害的软刀子!

    厅内一时寂静。

    胡嬷嬷垂着眼,姿态放得极低。

    卫云姝沉默着。

    片刻,她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,那笑声短促,意味不明。

    “王妃婶娘待我之心,云姝感念。”她抬起眼,眸中一片澄澈,仿佛方才的冷意从未存在,“嬷嬷请回禀王妃,后日春花宴,云姝定当准时赴约,亲自向婶娘问安。”

    胡嬷嬷眼中飞快掠过一丝得色,面上却愈发恭敬:“公主殿下仁孝,王妃娘娘知晓必定欣慰!老奴这就回去复命!”

    她再次行礼,心满意足地退了出去。

    厅内只剩下卫云姝和余嬷嬷。

    “殿下!”余嬷嬷急道,“您明知那宴无好宴,王妃摆明了是要替新昌郡主找您麻烦,您何必……”

    “嬷嬷,”卫云姝打断她,“王妃都把话撂下了,我若不去,明日京城里会传出什么闲话?‘临川公主骄纵跋扈,连昔日恩人抱病探望都拒之门外’?这顶帽子,我可戴不起。”

    她站起身,走到窗边,望着庭院里那几株玉兰,语气淡漠,“况且,她搬出那段旧事,也确是我欠她一份人情。”

    余嬷嬷深知公主性子,一旦决定便难更改,只能叹气:“那殿下后日务必小心,多带些人手。”

    卫云姝没有立刻回答。

    她凝视着窗外,目光悠远,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庭院,看到了更深的迷雾。

    去,自然是因为胡嬷嬷那番恩威并施的话。

    但,仅仅如此吗?

    卫云姝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窗棂上划过。

    前世,宣王妃对新昌固然是掏心掏肺的疼爱,可这份疼爱,在另一个人面前,竟显得有些黯然失色。

    那个人,是齐国公世子司徒长恭的妾室,晏茉。

    一个出身卑微的通房丫头,却不知用了什么手段,竟让眼高于顶的宣王妃,对她另眼相看,甚至到了偏爱的地步。

    宣王妃每每见到晏茉,眼神里的那份亲昵与维护,远远超过了对新昌这个亲生女儿。

    卫云姝前世作为司徒长恭的正妻,冷眼旁观,只觉得无比讽刺和蹊跷。

    宣王妃对晏茉那份毫无缘由的偏爱,像一根隐秘的刺,一直扎在她心里。

    如今,新昌尚在,宣王妃提前入京。

    这场“春花宴”,是新昌母女向她发难的战场。但卫云姝心中,却升腾起另一个更强烈的念头:晏茉!

    按照常理,晏茉如今只是齐国公府一个不起眼的通房丫头,身份低微,绝无资格出现在宣王妃这等身份贵人举办的宴会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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