宝钗忙向前走上数步,但已然迟了,

    只见那三位女子已利落地登上马车。

    魁梧车夫扬鞭轻抖,蹄声得得,青幔马车驶入渐深暮色中,只留下淡淡烟尘。

    “姑娘?”

    文杏见宝惊异,问她何事,宝摇头不语。

    她心中犹自惊疑不定,心想香菱若在此处,那瑞大爷定然也在不远处。

    只是那两个女子是谁?一个英气,一个艳丽,其芳华姿色,自己的确少见,放在神京公侯勋贵府内,也算绝色。

    暮色彻底吞没了最后一丝天光,晚风吹去白日热意凉意,拂过荒凉废墟。

    宝钗想见,也不想见。

    父亲亡故,兄长流放,家业凋零,她一家差点陷入灭顶之灾。

    是瑞大爷暗中斡旋,穿针引线,才带来这番青云机遇。

    先是佩服他的才能,后是感谢他的高义,再是感恩他的平台,最后是如藤蔓生长,缠绕其身的情意。

    但越在乎,越细想,就越害怕失去。

    怕他轻看了薛家门楣的污秽,兄长薛蟠打杀冯渊的旧事,如这废墟般阴魂不散。

    更怕他心中不悦,其实背地里鄙薄她终归是商贾出身,如今抛头露面,周旋权贵,失了闺阁体统。

    就像她人生曾经的许多美好,不管她如何紧紧抓住,总是会消失一般。

    宝钗抬首望向马车消失方向,看了许久,念头像风筝,飞去又飞回,在空中不知盘旋了多久,最终方才散去。

    “万缕干丝终不改,任他随聚随分。”

    宝钗定住心神,不再多想,朝回程处走去。

    文杏和紧紧跟着,陈伯则去后面准备驾车。

    不远,废墟角落忽地闪过一道身影,是个衣衫褴褛少年,约莫十二三岁,蓬头垢面如乞儿,正蜷缩在断墙下,目光幽幽地盯着她们。

    宝钢脚步微顿,吩咐文杏道:

    “给那孩子几枚铜钱罢。”

    文杏应声上前,将铜板塞入少年手中。

    少年却面无表情,只攥紧钱币,转身便隐入阴影,未道半句谢。

    宝钗也不以为意,只当是扬城战乱后常见的流民,只登上马车。

    车帘落下,蹄声再起,宝钗再轻掀车帘,看着帘外渐渐远去的断壁残垣,轻轻双手合十。

    她突然明白,今天为什么要鬼神神差来趟此处了。

    面对被他们薛家害的家破人亡的冯家,虽然做不得什么,但她还是希望能让自己心中那丝忧虑,稍微轻上几分,让他们家的罪孽,可以少上几分。

    尤其在这个好事将近的时刻。

    为自己,也是为他。

    亦是为了薛家。

    薛家旧宅,方才心中纷扰似乎被高墙隔绝了些许。

    宝钗下了车,神色已恢复惯常的沉静雍容,吩咐文杏,陈伯各自安顿,尤其多嘱咐陈伯,打听下冯家是否还有至亲尚在。

    陈伯领命而去。

    宝钗独坐妆台前,默坐片刻,起身打开随身的樟木箱,从最底层取出一件折叠得整整齐齐的锦袍。

    是件男子式样的锦袍,云锦料子,针脚细密,既雅致又不失挺拔。

    这是她在京中,趁着夜深人静时,一针一线绣好的。

    南下时,鬼使神差便带上了。

    她其实并不确定能否见到他,只是压在箱底,夜深人静时拿出来看看,摸摸针脚,仿佛指尖能触到暖意。

    良久,终是无声一叹,宝钗将锦袍重新叠好,郑重放回箱底。

    “罢了。

    她对着镜中的自己,轻轻抹了抹脸颊,仿佛拂去所有不合时宜的软弱犹疑。

    “文杏。”她扬声唤道。

    文杏应声而入。

    “明日甄府寿宴的礼单,再与我核对一遍。另外,备下的那对麻姑献寿白玉如意,用锦盒单独装好,我要亲自过目。

    给甄三姑娘的苏绣团扇,也拿来我看。”

    宝钗语速平稳,条理清晰,瞬间将心思拉回俗务。

    薛家与甄家虽同列金陵望族,但近年走动并不算十分亲近。

    此番南下,宝钗原也有意借机拜会甄家老爷甄应嘉,探探门路。

    然而前番拜会南京守备太监何长川,其言语间对甄家颇多微词,隐有嫌隙。

    宝钗何等机敏,立时按下念头,只当寻常寿宴贺喜,全了亲戚礼数,更是看在薛蝌宝琴面上。

    毕竟两位弟妹长居金陵,还需甄家看顾。

    次日一早,宝钗起身梳洗,只着了身藕荷色折枝梅暗纹对襟褙子,下系月白绫裙,发髻间簪一支点翠珠花,素雅大方,既不失礼,也不张扬。

    陈伯驾车,带着文杏,便往薛蝌,宝琴暂居的薛家二房府邸去了。

    到了府上,宝琴早已等着,薛蝌已先去了。

    只见宝琴今日穿着杏子红缕穿花云缎裙,娇艳明媚,比昨日心情好上许多。

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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