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世上的凶地,往往不是凭空生出来的。就像人身上的毒疮,那是内里烂透了,才在皮肉上拱出个脓包。

    黑水峪这地方,邪名传了几百年,绝不是因为山势险恶或者有几只豺狼虎豹。

    那地底下埋着的东西,那几百年前就烂透了的根子,才是真正要人命的玩意儿。

    李司辰这伙人,眼下就要一脚踏进这脓包里头,是能把毒挤干净,还是被脓血溅一身,就得看他们的造化了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书接上回。

    那诡异的呜咽声飘飘忽忽,时近时远,像是有无数冤魂被堵着嘴,在极远处的地底下挣扎哭嚎,又夹杂着尖锐的、令人牙酸的刮擦声,听得人后脊梁发凉,汗毛倒竖。

    “娘的……啥玩意儿在叫唤……”

    王胖子声音打着颤,胖脸煞白,手里的工兵铲攥得死紧,指关节都捏得没了血色,“这鬼地方……真他娘的邪性到家了!”

    袁守诚脸色铁青,强撑着受伤的身子站起来,耳朵微微动着,仔细分辨着风声里那碜人的动静。

    “声音是从峪里头传出来的,离得还远。但这动静……不像是活物能鼓捣出来的。都抄家伙,精神着点!火堆弄旺些!”

    姜离早已像只蓄势待发的猎豹,短铁锹横在身前,眼神锐利如刀,扫视着漆黑一片的峪口方向。

    “声音飘忽不定,像是在移动。不像冲咱们来的,但……保不齐会撞上。”

    李司辰感觉腰间工具包里的镇魂镜似乎微微热了一下,很轻微,像是被那远处的诡异声响引动了某种共鸣。

    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中的悸动,从包里拿出了强光手电,啪嗒一声打开,一道光柱刺破黑暗,直射向呜咽声传来的方向。

    光柱所及,只有乱石和扭曲的树影,看不到任何活物。

    “不像冲着咱们来。”

    李司辰沉声道,手电光缓缓移动,“但今晚这觉是睡不成了。舅公,咱们是守还是……换个地方?”

    苏锦书也拿出了自己的手电,她没有乱照,而是仔细检查着营地周围的地面和岩壁,语气冷静得近乎刻板:

    “声音传播需要介质,这种呜咽和刮擦声,更可能在封闭空间或特定地质结构里产生并放大。”

    “可能是风吹过某种特殊岩缝,或者……地下空腔结构里的积水流动、石块塌落引起的回声效应。当然,也不排除是其他东西。”

    她顿了顿,补充道,“但从现有信息判断,直接威胁咱们营地的可能性不高。贸然在黑夜中转移,风险更大。”

    袁守诚沉吟片刻,一咬牙:“锦书分析得有道理。黑灯瞎火的乱跑,死得更快!就守在这儿!火堆不能灭!两人一组,背靠背警戒!司辰,手电省着点用,电池金贵!主要听动静!”

    下半夜,没人能合眼。

    那诡异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响了大半夜,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,才渐渐沉寂下去。山林里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,只有溪水不知疲倦地哗哗流着。

    几个人都是眼圈发青,一脸疲惫。

    王胖子更是哈欠连天,嘴里骂骂咧咧:“他奶奶的……一晚上鬼哭狼嚎的……还让不让人活了……”

    简单啃了几口冰冷的压缩饼干,就着溪水咽下。袁守诚检查了下自己的伤口,还好没有恶化。

    他看了看天色,又望了望那在晨雾中若隐若现、如同巨兽匍匐的黑水峪,沉声道:“没时间耽搁了。进峪!都打起精神来,这地方邪性,步步杀机!”

    按照昨夜看熟的地图,入口应该就在溪流上游,峪口附近。一行人收拾好行装,熄灭篝火,沿着溪岸,小心翼翼地朝着黑水峪深处摸去。

    越往峪里走,雾气越浓。

    这雾也邪性,不是那种白茫茫的水汽,而是带着点灰黑色,黏糊糊地缠在人身上,这雾沾在身上又湿又黏,跟蛛网似的甩不脱。

    味儿直往鼻子里钻,像是烂树叶子拌着坟头土,还掺了点铁锈的腥气,吸上几口就觉着胸口发闷,嗓子眼发干。

    光线被浓雾过滤得十分昏暗,四周的景物都模模糊糊的,像是隔了一层脏兮兮的毛玻璃。脚下的路也越来越难走,溪岸变得陡峭崎岖,布满了滑溜溜的苔藓和乱石。

    “这鬼天气……咋这么大雾……”

    王胖子喘着粗气,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,不时被藤蔓绊个趔趄。

    “不是普通的雾。”

    苏锦书蹙着眉,用手扇了扇眼前的雾气,“湿度很大,但颗粒感明显,有异味。可能含有矿物质粉尘,或者……腐殖质挥发物。长时间吸入可能对呼吸道有刺激。大家尽量用衣物捂住口鼻。”

    李司辰举着手电,光柱在浓雾中吃力地穿透不过十来米,就被吞噬了。他努力辨认着方向,对照着脑海中的地图。

    “顺着溪流再往前大概一里地,应该就能看到那条干涸的古河道了。地图上标着,河道入口长着一棵歪脖子老槐树,很好认。”

    又艰难前行了半个多时辰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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