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傅试就这一枚棋子,不舍得轻易使用,这三年五载过去,如今傅秋芳已年过二十,错过了适婚年龄;

    偏又才华出众,芳名享誉权贵阶层,虽然守身如玉,清清白白,但如今这名外传,便更难出嫁了。

    这试本就是个赌徒心态,在妹妹身上花了多少钱财,必须捞回本来。

    如果给让妹妹再去给人当教书先生,传出去岂不更成了抛头露面的?这身价岂不是要大跌?

    试一时有些不愿,却又不好扫了林寅的面子,只打着哈哈拖延道:

    “世兄抬爱,那是舍妹几世修来的造化。只是她素日里是个极怕生的,没见过大阵仗,容我回去细细劝说一番,若能成行,定让她去府上拜见。”

    林寅见这试先前无一事不允,忽然这般口惠而实不至,便知他有些心不甘情不愿。

    林寅一时心情甚是不爽,虽然他态度极好,但也知后手必然是要求自己办事,这扭扭捏捏还则罢了;

    只是甚么鸟人也来与自己拉拉扯扯起来了?

    行就行,不行就不行,心中不免对他的态度便来了个大转弯。

    此刻酒席有些冷场,只听得碗筷的轻响,林寅夹了块鸭掌,细细嚼了,漫不经心地问道:

    “既如此,那便先不说这些,兄台近来朝中事务可好?”

    傅试见林寅突然聊到了朝堂之事,喜不自胜,前面一番逢迎终于等到了由头;

    如此便可不动声色地朝自己那目的上去引导,因此故意说些负面的消息,试探一下这位贵人的看法;

    他先是长叹一声,做出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,苦笑道:

    “如何能好?如今这满朝上下,谁人不知这修建吉壤,为头等大事?我这通判,既要管京畿河道的漕运,又要管京郊土地的丈量,那吉壤时不时还有些工伤和民告官的案子,如今回想起来就头皮发麻。”

    林寅听他这般说来,便也知道了前面那些讨好的用意,也不应答,只是用筷子夹了夹菜,淡淡道:

    “说这一大堆,有甚么困难没有?”

    傅试闻言,这贵人终于发话,赶忙起身连连斟酒,这回连口气都变了,谦卑道:

    “大人,您也知道,这吉壤的活不好办......”

    林寅看着躬身斟酒的傅试,笑了一笑,仍用筷子夹着菜,不等他说完,便打断道:

    “人人都抢着出风头,恨不得往上贴,你倒觉得不好办?”

    傅试苦笑道:“大人,您是那列侯世家的公子哥,怎知我们这些小官的艰难?这工程看着油水大,实则那是给上头的大员们预备的。

    好处和功劳轮不到咱们,可一旦出了纰漏,或是哪个环节不凑手,这黑锅必定是我们这些做小的来背。

    看着是鲜花着锦,实则是烈火烹油。这些宏图大业,说起来冠冕堂皇,与我这等听喝办事的蝼蚁又有甚么相干?”

    林寅见他果然是个人精,故作不以为然道:“既如此,你索性辞了官不做,不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傅试斟满了酒,忙取了公筷,往林寅碗里夹了一块糟笋,赔笑道:

    “大人说笑了。这区区六品微末小官,在大人眼中或许如草芥一般,挥手可弃。大人出身高贵,起步便是七品的中枢要职,便是将来不想做了,凭着列侯府的底蕴,捐个五品闲职也是易如反掌。

    可我们不同,可这顶乌纱帽,是在下寒窗苦读二十载,熬干了心血,又幸得恩师政老爷的死力提携,这才好容易戴上的。若就这么辞了,谈何容易啊!”

    林寅听罢,这倒也是,虽说是当官要三思,思危、思变、思退,退下来避开风险,这才能有机会东山再起;

    只是在朝为官,若无根基,一旦退下,再想复出,难比登天。

    又陷在这权力漩涡之中,你不背锅谁背锅?

    林寅端起酒杯,一饮而尽,直直道:“所以,你的诉求是什么?”

    傅试见他这般直接,便也直截了当道:“下官是政老爷的门生,大人是政老爷的甥婿,原是一家人;

    下官不求别的,只求大人日后在那通政司里,若听到甚么风吹草动,或是有些甚么不方便出面的事儿,能想起下官这个做帮手的便好。”

    林寅笑了笑,端着酒杯在桌上敲了敲,笑道:“我一个七品小官,能提携你甚么?”

    傅试赶忙又斟满了酒,做着一本正经道:

    “说甚么提携不提携的,下官也是取了正经功名的进士,最是仰慕那圣贤之道;大人是诸子监远迈甲等的高足,一等一的学问人品,下官只想有个亲近大人的机会,哪怕做个马前卒,也是心甘情愿的。”

    要不说这当官最要紧的本领:能说会写酒量大。

    今儿算是遇到了个老油子,真个越听越上头,越听越迷糊。

    林寅如今也渐渐感受到了权力的滋味,在那通政司里头,感觉不算甚么角儿。

    可出了这大明宫的门,宰相门前七品官,谁见了不得点头哈腰,给几分脸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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